第五十五章 一場秋雨一場涼（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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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一場秋雨一場涼（二）
夜，更加的沈了，星星已經不見了蹤影，只剩下暗沈得嚇人的烏雲籠罩著不曾安寧的朝圼都。
“傅珩入宮了？”
“是，我們的人親眼所見。”路應看著傅玦，說道。
“看來成敗就在今晚了。”傅玦微微地挑了挑唇角，站起身道。
路應也暗暗地一挑嘴角：“只要傅珩有異動，我們就可以給他來個裏應外合了。”
“如今，就看這火什麽時候燃起來了。”傅玦看向路應：“嚴密盯著宮中的反應。”
“是。”路應應道。
傅玦點了點頭：“那讓人收拾好此處，我們盡快出城與大軍會合。”
“屬下明白。”
隨後，入夜就被關閉的城門，卻是發出擾人清夢的聲音被開啟，而帶著野心離開的人不知道會帶著什麽歸來。
而就在馬蹄聲漸漸淹沒與黑夜之後，另一方未眠的宅院中，坐在亭子的蘇景行擡眼看著前來的九墨：“有什麽消息。”
“從宮中傳來消息，寧安姑娘已經被救了出來，正在嵐霭宮。”九墨說道：“而蕭妃的人似乎是想將這個消息通知傅玦，被我攔了下來。”
“既然她安全了，好戲倒是也可以開始了。”說著，蘇景行微微地挑了挑嘴角，這也是九墨自從寧安失蹤之後，第一次見到自家主子“笑逐顏開”。
“傅玦此刻應當不知道寧安姑娘已經被救了出來，但是我將傅珩入宮的消息傳給了他。而方才韓休的人來報，他已經和路應一同出城了。”九墨趁著如今蘇景行稍微晴朗的神色，繼續道。
“他必定是懷著不錯的期待去依仗城外的兵馬。”蘇景行微微地收斂了幾分笑意：“恐怕又要失望了。”
“越國的人很快就要帶走傅玦的期待了。”九墨明白蘇景行的意思，又道：“韓休已經派人將守城的人都換了，大軍也已經準備好了。”
蘇景行點了點頭：“傅珩的人辦事倒是利落。”
九墨雖然最初對於韓休等人是否會聽從自家主子的調遣，本有幾分疑慮。可是他們倒是比他想象中要顧全大局，由此倒是可以看出傅珩平時的軍紀必定是不錯的。
蘇景行擡手端起桌上的酒，輕輕地斟了一杯，放在手中，感受著由內而外的幾分微涼：“這場秋雨似乎要到了，該喝溫的酒了。”
九墨微一怔，不明白蘇景行為何忽然說出此話，只能看著他緩緩將杯子放下後：“你繼續盯著，有事就向我稟報。”
九墨點了點頭，轉過身後，又緩緩轉過頭，看了看蘇景行道：“爺若是想要喝溫的酒，屬下便為爺溫一壺來。”
蘇景行挑了挑眉，低眸看著手上的杯子，輕輕地用手指摩挲著，神色變得更加溫柔道：“這酒，我想讓她來溫。”
九墨心中一頓，倒是忽然明白那個“她”是誰了，輕輕一笑。
“不過你的心意，我卻是明白。”蘇景行端起手中的杯子，微微一笑，輕輕地抿了一口。
九墨抓住了那嘴角的笑意，看著此人倒是的確是他的主子，可是為何他覺得有幾分陌生呢？他印象中的蘇景行，反手乾坤，覆手雲雨，從來不會說出這樣帶著幾分玩笑的話。
可是，這明明就是他的主子。
鳳卿宮
佛堂裏的燭火搖動柔弱的身影，伴隨低低的檀珠滾動的聲音努力營造著一種安心卻又更多幾分不安的氛圍。
跪在一尊佛像前的素衣女子，不知是不是因為燭光的營造而多了幾分蒼白。虔誠的低誦恍若似乎能夠給她帶來少許的安慰，即使她的恐懼與憂愁更像是堆積的點點燭淚，燃燒之後，又是一場漫長的輪回。
“娘娘。“雲嬤嬤看著跪在佛像前的許皇後，有些擔憂地說道：“淒雲宮失火了。”
許皇後微微地皺了皺眉，合十放在胸前的雙手並未放下，只是緩緩地睜開了眼，依舊低低地念著佛經。
、“聽說譽王爺進宮了。”雲嬤嬤繼續道，她知道就算她的心死了，必定也會作為一個母親而活過來。
果然，聽到此話，許皇後的手微微一顫，隨即頗為無力地放了下來：“他為什麽就是不能接受譽兒呢？”
雲嬤嬤也有些靜默，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皇上只是心結難解。”
許皇後低了低眸，痛苦地說道：“果然是一步錯，步步錯。”
“娘娘。”雲嬤嬤有些心疼地啊看著聳動的背影，不由得眼中酸澀，她的苦，這麽多年她都看在眼中，不管是有什麽錯，也不該如此被折磨。
許皇後閉了閉眼，眼角的一滴清淚掉落下來，在蒼白的臉上更是劃下一道令人憐惜的痕跡：“沈默了這麽多年，終究該有個了斷。”
雲嬤嬤走到主子身旁，將她攙扶起，一同走出佛堂。
少了前呼後擁的下人們，整個鳳卿宮不知從何時候已經更多了幾分冷清。
“皇上有旨，皇後娘娘未得他的允許不可私自離開鳳卿宮。”站在宮門外的侍衛攔住了二人的去路。
“大膽，皇後娘娘的去路也是你們能夠阻攔的。”雲嬤嬤站到許皇後面前，大斥道。
“奴才們不敢。”幾位侍衛趕緊跪下，卻又有幾分堅持道：“可是皇上的命令，我們不可違抗，還請皇後娘娘不要為難奴才們。”
許皇後看了看跪下的幾位侍衛，心中倒是也有了幾分不忍：“你們先起來吧。”
就在許皇後猶豫著似乎要另想辦法的時候，站起來的幾個侍衛卻又忽然一同倒下，而倒下的侍衛後，正是方才從淒雲宮離開的楚讓。
“你便是當今皇後娘娘——許皇後。”楚讓說道，他和伶俜一同進宮，除了救出寧安，另一個任務便是要保護傅珩母親，許皇後的安全。
倒是無巧不成書，他與伶俜分開後，倒是剛巧路過此處，聽到皇後二字，也就自然而然的現身了。
“是我，你是？”雖然楚讓一身夜行衣，可是許皇後倒是並沒有覺得他是壞人，也就點了點頭。
“我是譽王爺派來保護您的。”楚讓說著從懷中摸出一塊玉佩：“這是信物。”
雲嬤嬤從楚讓手中接過玉佩，遞給許皇後：“這的確是譽兒的東西。”許皇後看了看雲嬤嬤，示意她此人可信之後，才又問道：“譽兒現在如何？”
“譽王爺只讓我保護您，至於他的安危，我倒是也十分好奇。”楚讓笑了笑道，不過，在他看來有這麽多人幫忙的情況下，若是傅珩還輸了，倒是他命中註定了。
“你既然是譽王爺的下屬，為何對他的安危如此冷漠。”雲嬤嬤多了幾分懷疑道。
“我來保護你的確是為了幫助傅珩，可是並不代表我就是他的下屬。”楚讓道：“可是不管怎樣，還請皇後娘娘和我一同離開，此地到底不是說話的好地方。”說著，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侍衛。
雲嬤嬤看了看自家主子，同樣也讚同楚讓的思慮。然而許皇後卻似乎有幾分猶豫地想了會道：“你把雲嬤嬤帶走吧，我要去見皇上。”
“娘娘。”雲嬤嬤一聽，立刻反對道：“您去哪，我就去哪。”
許皇後看著雲嬤嬤，認真道：“嬤嬤的心意許錦心領了，可是這終究是我與皇上之間的事。”
雲嬤嬤還想說什麽，卻終究讀懂了許皇後眼中的祈求，最終點了點頭。
“你把雲嬤嬤帶走吧。”許皇後這才看著楚讓道：“拜托你，照顧好她。”
楚讓挑了挑眉，看著許皇後，點了點頭。既然是她的決定，他也不會插手，畢竟這到底是他們一家的事情。
而寂寂的大殿之中，宮燭因為燃燒而發出了低低地聲響，沈重堆積的燭淚一層又一層。
盛灝帝因為傅珩的話，眉眼中卻是忽然生出更深的寒意，似乎的確被“仁慈”二字所觸動：“我若是想要你的命，你如今還會站在我面前與我談論“仁慈”這兩個字嗎？”
傅珩看著盛灝帝微有幾分涼薄的背影，微微地挑了挑嘴角，明明是笑，卻是讓人心中不由得一窒。
他，既然真的想過要殺他。心中，忽然冰涼了一片。
“既然如此，父皇為什麽不下手呢？”傅珩擡了擡眼，緩緩道。
盛灝帝因為傅珩的話，卻是頓了頓。是呀，他為什麽沒有下手呢？他終究還是不忍心，不忍心真的做到無情無義，真的做到心狠手辣。他終究還是顧忌著她，顧忌著那些曾經的記憶，就算她背叛他，便已是罪該萬死。可是，他終究還是沒有那樣決絕，不是嗎？
“大概，是因為我對父皇有著不少的利用價值吧。”傅珩卻是說出自己的答案：“畢竟，我是一個忠誠的臣子。”
盛灝帝轉了轉頭，避開傅珩的眼光。他說得倒也是他曾經的思量，他故意讓他去處理所有他不便處理的事情，讓他去做他身為一個帝王所不能做的事情，他的確是想要把他當做一把利刃。
只是，終究卻也是註定的被這把利刃給自傷。
“可是，朕從來沒有虧待過你。”盛灝帝想到此處，又轉過頭來，看著傅珩，深吸了一口氣道：“而你，卻竟然大逆不道。三年前，為了一個女人而威脅我，迫害自己的皇弟，獨攬大權，可謂是不忠不孝。”
“三年前，若不是傅玦與沈誠相勾結，狼狽為奸，又怎會有盛熙一戰。而如此視黎民為草芥之人，又怎能有資格成為盛朝的君主。”傅珩看著盛灝帝不卑不亢地說道：“而當年，我雖然的確是因為寧繹之事而遷怒於蕭家，卻也是鏟除他之意良久。因為我知道盛朝若是想要強盛起來，必然是要拔出或者朝廷最大的毒瘤，那便是蕭氏家族。至於獨攬大權……” 傅珩沈了沈眉：“若我當真有心，便不會讓你再坐三年的皇位。”
“你！”盛灝帝猝然站起來，身子有一些傾斜，似乎的確被傅珩的話而攻到了心間：“大逆不道，滿口胡言。”說完，將案前的鎮紙丟下，傅珩倒也是不閃不躲地承受了一下，被擦到的額頭頓時留下鮮血，令人驚心。
而見血的盛灝帝倒是也似乎回過神來，他知道他是在馬背上長大的人，身懷武功也是不低，他明明也是可以避開他的攻擊的，卻是為何不躲？
“比起父皇此刻想殺我之心，這點血，倒是補償了。”傅珩感受到順著額角流下的冰冷，說道。
而就在此時，伴隨吱呀的門聲所帶來的一股寒風凜冽掠入，燭火輕輕地一搖，吳阿明經過傅珩的身旁時雖然一驚，卻也極為鎮定地斂了斂眼中的驚愕，走到盛灝帝身旁，低低地說了一句。
“淒雲宮起火了。”
盛灝帝閉了閉眼，又猛地睜開，看向傅珩。想不到他既然已經查到了寧繹的蹤影，這一把火，是在向他示威嗎？
朝圼都外
寒風凜冽，吹著旗桿上的旗幟擺動得如同想要脫離束縛一般。低低的馬蹄聲在黑夜中，又帶著幾分讓人難以安眠的緊張，馬上的身影，迅速地從馬上下來，毫無征兆地侵入明亮的一方營帳。
而帳中站著一個中年男子，一雙明目當中帶著幾分帶兵者的銳利，此刻卻是收斂許多地看著踏入營帳的青年男子，擡起手道：“錦大人？”
“謝將軍。”青衣男子也擡了擡手，他正是快馬加鞭前來阻止謝安卷入盛朝之亂的錦家長子錦鵬，一見謝安，也不敢猶豫地道：“深夜前來，身有要是。”
謝安擡了擡手，示意錦鵬坐下細道。
坐下還需要起身，又何必再坐，何況這分明是不待他坐下細說之事，錦鵬從懷中取出聖旨，遞給謝安：“皇上急詔將軍回國。”
謝安一驚，雖然猜到錦鵬前來必定是有要事，卻沒有想到竟會是這種決定，本想要跪下接旨，卻被錦鵬攔住道：“事出有因，一切從簡。何況需要將軍立馬做出調遣。”
謝安這才趕緊接過聖旨，展開細看，皺起眉頭：“這，為何如此突然？”
當初他接到命令帶兵前往盛朝，便是匆忙之行。如今，又要調兵回去，同樣也是頗為匆匆。
“韓國內亂，辛國摻和其中，如今將軍的這支兵馬理當護國安民。而若是卷入了盛朝內亂，卻是有可能令我越國國力受損。”錦鵬雖然未必清楚易明濛與越應帝各自不同的追求，卻也早有準備地將錦海所教之話告訴謝安。
而謝安雖然有幾分疑慮，卻也無法抗旨，很快就喚來自己的親信，道要連夜清點兵馬，準備夜中行軍。
傅玦一到營地，便是見到四處打包的越國士兵，心中既有幾分疑惑又有幾分驚訝。
“難道是謝安收到了什麽信息，提前準備？”傅玦從馬上下來，與路應一同往謝安的營帳走。
路應倒是心中不安，卻又斟酌著沒有說話，只是為傅玦擡起謝安營帳的簾幕，兩人一同走進去。
“謝將軍。”路應朝謝安行了一個禮，又註意到站在一旁的錦鵬，卻以為不過是軍中普通謀士，倒是未放在心中。
而謝安因為路應的出現，倒是有幾分吃驚與為難，看了看錦鵬，卻是仍舊不知道如何開口說出要撤兵之話，只能回了一個禮：“路大人。”
“久聞謝將軍英名。”傅玦這才站出來，看了看路應，開口道：“傅玦今日一見，倒是有幸。”
謝安這才反應過來，站在路應身旁的便是一直“神龍見尾不見首”的傅玦，神色倒是更加深了幾分。
一直以來，與他聯系的都是路應本人，雖然知道他背後是何人，卻是一直不見其面，如今傅玦親自前來，他心中倒是可以猜到幾分：必定是朝圼都有變，需要他的兵馬相助。可是，偏偏hi這麽湊巧，如今兵馬不可妄動，縱然當初立下約定，到此時也不能隨他之意了。而如何解釋，倒是難為。
“五皇子之名，也是如雷貫耳。”錦鵬看了看猶豫的謝安，知道他必定是為難的，就插話道：“在下錦鵬，司越國兵部侍郎一職。”
“錦侍郎？”傅玦皺了皺眉，心中不由得生出他為何來此處之意，更因為謝安的猶豫而有幾分不安。
“我與五皇子方才進來，看到不少的士兵都在收拾行囊，這是為何呀？”因為傅珩的微頓，路應卻是想起方才之事，求個答案地看向謝安問道。
“這……”謝安一皺眉，為難地看向錦鵬，錦鵬也就心領神會地接過話去：“這便正是錦鵬前來的原因。”
傅玦與路應都疑惑地看向他，只聽到他繼續道：“我越國是有心與盛朝結為好友，而五皇子既是皇室血脈，繼承大統乃是理所應當，所以當初我們才願意借兵給五皇子，只願輔助您奪得皇位。”
“可是如今，我越國國內民怨頗重，卻是自我憂患甚重。急需要謝將軍回國安定民心，所以吾皇才做了這樣的決定。”錦鵬故意嘆了一口氣，倒是頗為惋惜地想要解釋此事的原因。
奈何傅玦與路應誰又是好糊弄的人，雖然是沒有聽到最終，倒是也猜到了結果。傅玦咬了咬牙，卻是最後確定地問了一句：“不知道貴國的決定是什麽？”
“急詔謝將軍回國，五皇子奪位之事，我們恐怕就不能助你一臂之力了。”錦鵬說道：“不過五皇子既然是正統，一呼自然白應，就算是少了我越國的綿薄之力，也必定是能夠登地帝位。”
一番話倒是說得頗有情理，像是給足了傅玦被“拋棄”的面子，也是沒有給他任何的退路。
傅玦冷冷一笑，看向一直沈默的謝安：“難道連今晚也不能留。”
謝安還沒有回到，帳外便是已經有了報告之聲：“將軍，一切準備好了。”
錦鵬看了看皺著眉答了一句好的謝安，回答了傅玦的話：“事情緊急，必是即刻啟程，不可耽誤。”
傅玦忽然覺得心中一涼，看著錦鵬毫不通情的面容，眼中仿若有一把利劍而出，卻又在觸到錦鵬的時候，化為碎片反噬到了他的身上——無何奈何。
暗夜寂然，猶以今夜無月無星的天空更為寥落與黯然。安靜的朝圼都，卻是不安靜的朝圼都夜晚，高高的城樓上隱隱地站著二人，仿佛是在等待著天亮，有似乎是要點燃一片天空。
許畫涯與韓玉竹站在朝圼都的城墻之上，看著不遠的黑暗中開始移動的一列亮點，相視了一眼。
“蘇景行的話，竟然是真了。”許畫涯因為撤走的兵馬，卻是不由得心中一驚。
傅珩入宮之前，囑咐他們聽從蘇景行的調遣。不管從哪方面來說，這都無疑是個冒險的決定。蘇景行從身份上來說是明國的王爺，又曾經是盛朝的質子，如今盛朝和明國的關系未曾明朗，何況他們同樣看得出蘇景行對於寧繹的心思，更是害怕其中有什麽不妥。
然而，如今蘇景行預測說不過三更，城外兵馬就會少七成的話竟然應驗了，倒是讓他們是既驚訝又讚嘆。
“他怎麽計算得如此清楚？”韓玉竹心中疑惑，雖然他明白兵力轉移的原因，可是能夠將時間都計劃得如此清楚的蘇景行，到底是不免讓他有幾分讚嘆。
許畫涯聳了聳肩，笑了笑道：“當初的一番話，雖然看似簡單，卻偏偏就要“巧”一字，若是這開頭就不夠“巧”，怎麽又能繼續下去呢？”
韓玉竹挑了挑眉，看著不遠處的黯淡：“這倒也是，不過還是先按計劃，派傅玦的人把消息傳過去吧。”
許畫涯也笑了笑，雖然心中仍舊有幾分憂慮在宮中的傅珩，卻也沈了沈眼，聽著風聲越朔，眼前一片“山雨欲來”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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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更加的沈了，星星已經不見了蹤影，只剩下暗沈得嚇人的烏雲籠罩著不曾安寧的朝圼都。
“傅珩入宮了？”
“是，我們的人親眼所見。”路應看著傅玦，說道。
“看來成敗就在今晚了。”傅玦微微地挑了挑唇角，站起身道。
路應也暗暗地一挑嘴角：“只要傅珩有異動，我們就可以給他來個裏應外合了。”
“如今，就看這火什麽時候燃起來了。”傅玦看向路應：“嚴密盯著宮中的反應。”
“是。”路應應道。
傅玦點了點頭：“那讓人收拾好此處，我們盡快出城與大軍會合。”
“屬下明白。”
隨後，入夜就被關閉的城門，卻是發出擾人清夢的聲音被開啟，而帶著野心離開的人不知道會帶著什麽歸來。
而就在馬蹄聲漸漸淹沒與黑夜之後，另一方未眠的宅院中，坐在亭子的蘇景行擡眼看著前來的九墨：“有什麽消息。”
“從宮中傳來消息，寧安姑娘已經被救了出來，正在嵐霭宮。”九墨說道：“而蕭妃的人似乎是想將這個消息通知傅玦，被我攔了下來。”
“既然她安全了，好戲倒是也可以開始了。”說著，蘇景行微微地挑了挑嘴角，這也是九墨自從寧安失蹤之後，第一次見到自家主子“笑逐顏開”。
“傅玦此刻應當不知道寧安姑娘已經被救了出來，但是我將傅珩入宮的消息傳給了他。而方才韓休的人來報，他已經和路應一同出城了。”九墨趁著如今蘇景行稍微晴朗的神色，繼續道。
“他必定是懷著不錯的期待去依仗城外的兵馬。”蘇景行微微地收斂了幾分笑意：“恐怕又要失望了。”
“越國的人很快就要帶走傅玦的期待了。”九墨明白蘇景行的意思，又道：“韓休已經派人將守城的人都換了，大軍也已經準備好了。”
蘇景行點了點頭：“傅珩的人辦事倒是利落。”
九墨雖然最初對於韓休等人是否會聽從自家主子的調遣，本有幾分疑慮。可是他們倒是比他想象中要顧全大局，由此倒是可以看出傅珩平時的軍紀必定是不錯的。
蘇景行擡手端起桌上的酒，輕輕地斟了一杯，放在手中，感受著由內而外的幾分微涼：“這場秋雨似乎要到了，該喝溫的酒了。”
九墨微一怔，不明白蘇景行為何忽然說出此話，只能看著他緩緩將杯子放下後：“你繼續盯著，有事就向我稟報。”
九墨點了點頭，轉過身後，又緩緩轉過頭，看了看蘇景行道：“爺若是想要喝溫的酒，屬下便為爺溫一壺來。”
蘇景行挑了挑眉，低眸看著手上的杯子，輕輕地用手指摩挲著，神色變得更加溫柔道：“這酒，我想讓她來溫。”
九墨心中一頓，倒是忽然明白那個“她”是誰了，輕輕一笑。
“不過你的心意，我卻是明白。”蘇景行端起手中的杯子，微微一笑，輕輕地抿了一口。
九墨抓住了那嘴角的笑意，看著此人倒是的確是他的主子，可是為何他覺得有幾分陌生呢？他印象中的蘇景行，反手乾坤，覆手雲雨，從來不會說出這樣帶著幾分玩笑的話。
可是，這明明就是他的主子。
鳳卿宮
佛堂裏的燭火搖動柔弱的身影，伴隨低低的檀珠滾動的聲音努力營造著一種安心卻又更多幾分不安的氛圍。
跪在一尊佛像前的素衣女子，不知是不是因為燭光的營造而多了幾分蒼白。虔誠的低誦恍若似乎能夠給她帶來少許的安慰，即使她的恐懼與憂愁更像是堆積的點點燭淚，燃燒之後，又是一場漫長的輪回。
“娘娘。“雲嬤嬤看著跪在佛像前的許皇後，有些擔憂地說道：“淒雲宮失火了。”
許皇後微微地皺了皺眉，合十放在胸前的雙手並未放下，只是緩緩地睜開了眼，依舊低低地念著佛經。
、“聽說譽王爺進宮了。”雲嬤嬤繼續道，她知道就算她的心死了，必定也會作為一個母親而活過來。
果然，聽到此話，許皇後的手微微一顫，隨即頗為無力地放了下來：“他為什麽就是不能接受譽兒呢？”
雲嬤嬤也有些靜默，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皇上只是心結難解。”
許皇後低了低眸，痛苦地說道：“果然是一步錯，步步錯。”
“娘娘。”雲嬤嬤有些心疼地啊看著聳動的背影，不由得眼中酸澀，她的苦，這麽多年她都看在眼中，不管是有什麽錯，也不該如此被折磨。
許皇後閉了閉眼，眼角的一滴清淚掉落下來，在蒼白的臉上更是劃下一道令人憐惜的痕跡：“沈默了這麽多年，終究該有個了斷。”
雲嬤嬤走到主子身旁，將她攙扶起，一同走出佛堂。
少了前呼後擁的下人們，整個鳳卿宮不知從何時候已經更多了幾分冷清。
“皇上有旨，皇後娘娘未得他的允許不可私自離開鳳卿宮。”站在宮門外的侍衛攔住了二人的去路。
“大膽，皇後娘娘的去路也是你們能夠阻攔的。”雲嬤嬤站到許皇後面前，大斥道。
“奴才們不敢。”幾位侍衛趕緊跪下，卻又有幾分堅持道：“可是皇上的命令，我們不可違抗，還請皇後娘娘不要為難奴才們。”
許皇後看了看跪下的幾位侍衛，心中倒是也有了幾分不忍：“你們先起來吧。”
就在許皇後猶豫著似乎要另想辦法的時候，站起來的幾個侍衛卻又忽然一同倒下，而倒下的侍衛後，正是方才從淒雲宮離開的楚讓。
“你便是當今皇後娘娘——許皇後。”楚讓說道，他和伶俜一同進宮，除了救出寧安，另一個任務便是要保護傅珩母親，許皇後的安全。
倒是無巧不成書，他與伶俜分開後，倒是剛巧路過此處，聽到皇後二字，也就自然而然的現身了。
“是我，你是？”雖然楚讓一身夜行衣，可是許皇後倒是並沒有覺得他是壞人，也就點了點頭。
“我是譽王爺派來保護您的。”楚讓說著從懷中摸出一塊玉佩：“這是信物。”
雲嬤嬤從楚讓手中接過玉佩，遞給許皇後：“這的確是譽兒的東西。”許皇後看了看雲嬤嬤，示意她此人可信之後，才又問道：“譽兒現在如何？”
“譽王爺只讓我保護您，至於他的安危，我倒是也十分好奇。”楚讓笑了笑道，不過，在他看來有這麽多人幫忙的情況下，若是傅珩還輸了，倒是他命中註定了。
“你既然是譽王爺的下屬，為何對他的安危如此冷漠。”雲嬤嬤多了幾分懷疑道。
“我來保護你的確是為了幫助傅珩，可是並不代表我就是他的下屬。”楚讓道：“可是不管怎樣，還請皇後娘娘和我一同離開，此地到底不是說話的好地方。”說著，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侍衛。
雲嬤嬤看了看自家主子，同樣也讚同楚讓的思慮。然而許皇後卻似乎有幾分猶豫地想了會道：“你把雲嬤嬤帶走吧，我要去見皇上。”
“娘娘。”雲嬤嬤一聽，立刻反對道：“您去哪，我就去哪。”
許皇後看著雲嬤嬤，認真道：“嬤嬤的心意許錦心領了，可是這終究是我與皇上之間的事。”
雲嬤嬤還想說什麽，卻終究讀懂了許皇後眼中的祈求，最終點了點頭。
“你把雲嬤嬤帶走吧。”許皇後這才看著楚讓道：“拜托你，照顧好她。”
楚讓挑了挑眉，看著許皇後，點了點頭。既然是她的決定，他也不會插手，畢竟這到底是他們一家的事情。
而寂寂的大殿之中，宮燭因為燃燒而發出了低低地聲響，沈重堆積的燭淚一層又一層。
盛灝帝因為傅珩的話，眉眼中卻是忽然生出更深的寒意，似乎的確被“仁慈”二字所觸動：“我若是想要你的命，你如今還會站在我面前與我談論“仁慈”這兩個字嗎？”
傅珩看著盛灝帝微有幾分涼薄的背影，微微地挑了挑嘴角，明明是笑，卻是讓人心中不由得一窒。
他，既然真的想過要殺他。心中，忽然冰涼了一片。
“既然如此，父皇為什麽不下手呢？”傅珩擡了擡眼，緩緩道。
盛灝帝因為傅珩的話，卻是頓了頓。是呀，他為什麽沒有下手呢？他終究還是不忍心，不忍心真的做到無情無義，真的做到心狠手辣。他終究還是顧忌著她，顧忌著那些曾經的記憶，就算她背叛他，便已是罪該萬死。可是，他終究還是沒有那樣決絕，不是嗎？
“大概，是因為我對父皇有著不少的利用價值吧。”傅珩卻是說出自己的答案：“畢竟，我是一個忠誠的臣子。”
盛灝帝轉了轉頭，避開傅珩的眼光。他說得倒也是他曾經的思量，他故意讓他去處理所有他不便處理的事情，讓他去做他身為一個帝王所不能做的事情，他的確是想要把他當做一把利刃。
只是，終究卻也是註定的被這把利刃給自傷。
“可是，朕從來沒有虧待過你。”盛灝帝想到此處，又轉過頭來，看著傅珩，深吸了一口氣道：“而你，卻竟然大逆不道。三年前，為了一個女人而威脅我，迫害自己的皇弟，獨攬大權，可謂是不忠不孝。”
“三年前，若不是傅玦與沈誠相勾結，狼狽為奸，又怎會有盛熙一戰。而如此視黎民為草芥之人，又怎能有資格成為盛朝的君主。”傅珩看著盛灝帝不卑不亢地說道：“而當年，我雖然的確是因為寧繹之事而遷怒於蕭家，卻也是鏟除他之意良久。因為我知道盛朝若是想要強盛起來，必然是要拔出或者朝廷最大的毒瘤，那便是蕭氏家族。至於獨攬大權……” 傅珩沈了沈眉：“若我當真有心，便不會讓你再坐三年的皇位。”
“你！”盛灝帝猝然站起來，身子有一些傾斜，似乎的確被傅珩的話而攻到了心間：“大逆不道，滿口胡言。”說完，將案前的鎮紙丟下，傅珩倒也是不閃不躲地承受了一下，被擦到的額頭頓時留下鮮血，令人驚心。
而見血的盛灝帝倒是也似乎回過神來，他知道他是在馬背上長大的人，身懷武功也是不低，他明明也是可以避開他的攻擊的，卻是為何不躲？
“比起父皇此刻想殺我之心，這點血，倒是補償了。”傅珩感受到順著額角流下的冰冷，說道。
而就在此時，伴隨吱呀的門聲所帶來的一股寒風凜冽掠入，燭火輕輕地一搖，吳阿明經過傅珩的身旁時雖然一驚，卻也極為鎮定地斂了斂眼中的驚愕，走到盛灝帝身旁，低低地說了一句。
“淒雲宮起火了。”
盛灝帝閉了閉眼，又猛地睜開，看向傅珩。想不到他既然已經查到了寧繹的蹤影，這一把火，是在向他示威嗎？
朝圼都外
寒風凜冽，吹著旗桿上的旗幟擺動得如同想要脫離束縛一般。低低的馬蹄聲在黑夜中，又帶著幾分讓人難以安眠的緊張，馬上的身影，迅速地從馬上下來，毫無征兆地侵入明亮的一方營帳。
而帳中站著一個中年男子，一雙明目當中帶著幾分帶兵者的銳利，此刻卻是收斂許多地看著踏入營帳的青年男子，擡起手道：“錦大人？”
“謝將軍。”青衣男子也擡了擡手，他正是快馬加鞭前來阻止謝安卷入盛朝之亂的錦家長子錦鵬，一見謝安，也不敢猶豫地道：“深夜前來，身有要是。”
謝安擡了擡手，示意錦鵬坐下細道。
坐下還需要起身，又何必再坐，何況這分明是不待他坐下細說之事，錦鵬從懷中取出聖旨，遞給謝安：“皇上急詔將軍回國。”
謝安一驚，雖然猜到錦鵬前來必定是有要事，卻沒有想到竟會是這種決定，本想要跪下接旨，卻被錦鵬攔住道：“事出有因，一切從簡。何況需要將軍立馬做出調遣。”
謝安這才趕緊接過聖旨，展開細看，皺起眉頭：“這，為何如此突然？”
當初他接到命令帶兵前往盛朝，便是匆忙之行。如今，又要調兵回去，同樣也是頗為匆匆。
“韓國內亂，辛國摻和其中，如今將軍的這支兵馬理當護國安民。而若是卷入了盛朝內亂，卻是有可能令我越國國力受損。”錦鵬雖然未必清楚易明濛與越應帝各自不同的追求，卻也早有準備地將錦海所教之話告訴謝安。
而謝安雖然有幾分疑慮，卻也無法抗旨，很快就喚來自己的親信，道要連夜清點兵馬，準備夜中行軍。
傅玦一到營地，便是見到四處打包的越國士兵，心中既有幾分疑惑又有幾分驚訝。
“難道是謝安收到了什麽信息，提前準備？”傅玦從馬上下來，與路應一同往謝安的營帳走。
路應倒是心中不安，卻又斟酌著沒有說話，只是為傅玦擡起謝安營帳的簾幕，兩人一同走進去。
“謝將軍。”路應朝謝安行了一個禮，又註意到站在一旁的錦鵬，卻以為不過是軍中普通謀士，倒是未放在心中。
而謝安因為路應的出現，倒是有幾分吃驚與為難，看了看錦鵬，卻是仍舊不知道如何開口說出要撤兵之話，只能回了一個禮：“路大人。”
“久聞謝將軍英名。”傅玦這才站出來，看了看路應，開口道：“傅玦今日一見，倒是有幸。”
謝安這才反應過來，站在路應身旁的便是一直“神龍見尾不見首”的傅玦，神色倒是更加深了幾分。
一直以來，與他聯系的都是路應本人，雖然知道他背後是何人，卻是一直不見其面，如今傅玦親自前來，他心中倒是可以猜到幾分：必定是朝圼都有變，需要他的兵馬相助。可是，偏偏hi這麽湊巧，如今兵馬不可妄動，縱然當初立下約定，到此時也不能隨他之意了。而如何解釋，倒是難為。
“五皇子之名，也是如雷貫耳。”錦鵬看了看猶豫的謝安，知道他必定是為難的，就插話道：“在下錦鵬，司越國兵部侍郎一職。”
“錦侍郎？”傅玦皺了皺眉，心中不由得生出他為何來此處之意，更因為謝安的猶豫而有幾分不安。
“我與五皇子方才進來，看到不少的士兵都在收拾行囊，這是為何呀？”因為傅珩的微頓，路應卻是想起方才之事，求個答案地看向謝安問道。
“這……”謝安一皺眉，為難地看向錦鵬，錦鵬也就心領神會地接過話去：“這便正是錦鵬前來的原因。”
傅玦與路應都疑惑地看向他，只聽到他繼續道：“我越國是有心與盛朝結為好友，而五皇子既是皇室血脈，繼承大統乃是理所應當，所以當初我們才願意借兵給五皇子，只願輔助您奪得皇位。”
“可是如今，我越國國內民怨頗重，卻是自我憂患甚重。急需要謝將軍回國安定民心，所以吾皇才做了這樣的決定。”錦鵬故意嘆了一口氣，倒是頗為惋惜地想要解釋此事的原因。
奈何傅玦與路應誰又是好糊弄的人，雖然是沒有聽到最終，倒是也猜到了結果。傅玦咬了咬牙，卻是最後確定地問了一句：“不知道貴國的決定是什麽？”
“急詔謝將軍回國，五皇子奪位之事，我們恐怕就不能助你一臂之力了。”錦鵬說道：“不過五皇子既然是正統，一呼自然白應，就算是少了我越國的綿薄之力，也必定是能夠登地帝位。”
一番話倒是說得頗有情理，像是給足了傅玦被“拋棄”的面子，也是沒有給他任何的退路。
傅玦冷冷一笑，看向一直沈默的謝安：“難道連今晚也不能留。”
謝安還沒有回到，帳外便是已經有了報告之聲：“將軍，一切準備好了。”
錦鵬看了看皺著眉答了一句好的謝安，回答了傅玦的話：“事情緊急，必是即刻啟程，不可耽誤。”
傅玦忽然覺得心中一涼，看著錦鵬毫不通情的面容，眼中仿若有一把利劍而出，卻又在觸到錦鵬的時候，化為碎片反噬到了他的身上——無何奈何。
暗夜寂然，猶以今夜無月無星的天空更為寥落與黯然。安靜的朝圼都，卻是不安靜的朝圼都夜晚，高高的城樓上隱隱地站著二人，仿佛是在等待著天亮，有似乎是要點燃一片天空。
許畫涯與韓玉竹站在朝圼都的城墻之上，看著不遠的黑暗中開始移動的一列亮點，相視了一眼。
“蘇景行的話，竟然是真了。”許畫涯因為撤走的兵馬，卻是不由得心中一驚。
傅珩入宮之前，囑咐他們聽從蘇景行的調遣。不管從哪方面來說，這都無疑是個冒險的決定。蘇景行從身份上來說是明國的王爺，又曾經是盛朝的質子，如今盛朝和明國的關系未曾明朗，何況他們同樣看得出蘇景行對於寧繹的心思，更是害怕其中有什麽不妥。
然而，如今蘇景行預測說不過三更，城外兵馬就會少七成的話竟然應驗了，倒是讓他們是既驚訝又讚嘆。
“他怎麽計算得如此清楚？”韓玉竹心中疑惑，雖然他明白兵力轉移的原因，可是能夠將時間都計劃得如此清楚的蘇景行，到底是不免讓他有幾分讚嘆。
許畫涯聳了聳肩，笑了笑道：“當初的一番話，雖然看似簡單，卻偏偏就要“巧”一字，若是這開頭就不夠“巧”，怎麽又能繼續下去呢？”
韓玉竹挑了挑眉，看著不遠處的黯淡：“這倒也是，不過還是先按計劃，派傅玦的人把消息傳過去吧。”
許畫涯也笑了笑，雖然心中仍舊有幾分憂慮在宮中的傅珩，卻也沈了沈眼，聽著風聲越朔，眼前一片“山雨欲來”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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